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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老屋 记忆中的乡愁
贾少强 文/图
“叔叔,这个房子怎么用这么多木头?”
“这是将近一百年前的房子,那个时候盖房子,主要都是用砖头和木头。”
“那这个墙上为什么要弄这么多奇怪的洞洞?”
“那是为了防御时开枪射击用的枪眼。”
“啊?现在的房子怎么没有枪眼了呀?”
“哦,这个嘛,现在天下太平了,没有土匪来抢了,就不用啦……”
位于盐田芙蓉板村的这座老民居,已经将近一百年了。
坚固的房 特别的门
日前,我到位于盐田四村的芙蓉板村采访时,随当地村民何卫东和吴燕强到一座老房子里参观时,随行的一名孩子看着房子上面一根根原木大梁和墙壁上的枪眼,不停地问。
得知这座房子的消息,是6月30日夜在采访盐田综保区二期围网签约截止当晚,与吴燕强聊天时,他说,在签约过程中,他留意到这家房子的钥匙在一户村民那里。“房子盖得非常漂亮、也很坚固,我小的时候经常去玩。记忆很深刻。”
从外观上看,这座老房子的前面是平房,后面是双坡型瓦房的布局。平房上面的围栏,是用白色的保龄球形状的瓷瓶来装饰。在房屋屋脊的东西两侧,还各有五个看似脊兽的造型,或游、或跳、或立、或回、或追,看起来十分可爱有趣。
我数了数,房屋上的瓦垄数为49个,由于常年没有清理瓦垄中的泥土,一些瓦垄上长着草。整个房屋长约十米,纵深约九米五。房屋结构的重点地方,都是用很高的长条石来加固支撑。门的上下左右,也是非常厚实的条石构成的围合。大门两侧的墙边,各整齐地摆放着一条被垫起来的长条石。房屋外还有一个院墙。
这种顶天立地式样的门,在过去的民居中并不多见。
两扇大门上面的红漆可能由于年代的久远,颜色已经非常淡了,这也更衬托出门上贴着的红色门神的鲜艳。大门最外侧,左右是两条又厚又长的条石,紧贴着条石的,是两个宽约二十厘米的工字钢,工字钢上各有十五个圆洞。“这工字钢都是这座房子盖的时候就有的原装货,肯定是从国外拉回来的,其主要功能就是防止匪徒来袭时加固房门用的。匪徒来的时候,就把准备好的方形原木,从下到上,卡到这个工字钢的卡槽里,形成坚固的防护,匪徒就无法进入。”何卫东模拟着解释说。
推开大门,东侧隔出两个房间,一个很小,还有下水道,看样子是过去的冲凉房,另一间里面堆放的是杂物。西侧整个是一个厨房,两个很大的铁锅还放在炉灶上面,烟囱也保留很好。旁边还有一个小的灶台,是摆小锅用的。
墙上的筷篓里面,还放着一些筷子和小勺子。我抽出一把黑黑的勺子,觉得相当沉,比现在普通的不锈钢勺子还要重一些。这是什么材质的?何卫东用手不停地摩擦,将勺子上面的黑色东西擦得差不多的时候,背面出现了一行很小的文字,但并不是英文,具体是什么文字,我们都不认识。“这可能是这家主人当年从牙买加或苏里南带回来的,这么沉,应该是银做的。”
老房子的房梁排列的非常密。
这房子用了那么多木头!
从厨房出来,正对着第二道房门前面的地上,有一个约一米见方的凹地,四周也是用条石围成,下面明显还有排水的暗道。
“这个地方原来是个天井,可以通风透光,普通的污水也可以从这里通过下面的排水暗道排到院外的池塘里。”
“这个门好豪华哟!这么高!有点像现在五星级酒店的那种顶天立地门啦!”小朋友又惊奇地喊了起来。
没错,第二道门非常高,从地面一直到房檐,足有四米高,两扇门推起来也显得很重。“据说这是杉木做的,当然我们也不懂。”何卫东笑着说。
正对着大门,是一个阁楼。中间是个大大的繁体“寿”字,两边挂有对联。上联是:裕后惟遵司马训;下联是:齐家须读君陈篇。
房厅的对联。
“裕后”是指遗惠后代,也就是为后代人造福。“司马训”是指北宋名臣司马光为其家人制定的家训--《司马氏居家杂仪》,这本书后来走入千千万万中国家庭,成为无数中国人修身齐家学习的内容。
君陈是周成王的大臣,周公姬旦的次子。当时,周公辅佐周成王,成王小的时候,周公摄政。后来周成王长大了,周公又把权力交还给周成王。周公和召公共同治理周朝天下时,以陕为界,周公治陕以东、召公治陕以西。周公驻扎的地点在洛邑。周公去世后,周成王派君陈去治理洛邑。《尚书·周书·君陈篇》中,有“王若曰:君陈,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的记载。就是说君陈有孝顺恭敬父母、友爱兄弟的美德,有孝悌心,成王让他就拿这个来治理百姓,也就是“移孝作忠”。
显然,这幅对联以引古的方式,来教育家庭的后代要有孝悌之心、要修身齐家。
东西两个厢房,过去都是住人的。“这个西厢房二楼的阁楼上,原来是储存粮食的地方,还有几十年前稻谷呢!”何卫东指着一根房梁上绑着的挂钩说,过去粮食打好后,就用绳子钩着箩筐,手一拉,就把粮食拉到二楼的地方,上面的人再把箩筐移到楼板上,把粮食倒入储存用的大缸里。为什么放二楼呢?因为这里比较干燥,放到大缸里,盖上木盖子,还能放老鼠。过去储存粮食,防潮、防鼠是非常紧要的。
用来把粮食拉到二楼上存放用的挂钩。
从东厢房的楼梯走上二楼,整个二楼都是原木架在两边的墙上,然后在原木上铺一层厚木板。东厢房的南侧,留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到平台上。由于多年没人住和打理,上面杂草丛生。令人惊奇的是,屋檐下面还专门架设了一个导水槽,用来接住从屋顶瓦槽上流下来的雨水,将让水流到房子外面的地方。由于我们上楼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非常遗憾无法到平台上看其全貌。
在二楼东厢房通往西厢房的地方,放着一个古朴的大箱子。“这个箱子是建房的主人,从牙买加带回来的,另外还有一个箱子,是用香樟木做的,是他们从牙买加寄到香港,让人带回来的。”何卫东说。
在西厢房,果然在一个缸里还放着半缸未脱壳的稻谷。“这至少是三十年前的稻谷,肯定是无污染的纯绿色有机大米,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吴燕强笑着说。
“你看这座房子用了多少木料!”吴燕强感叹道。在西厢房,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座房子的屋顶结构。房子不是用的三角形大梁,而是用的纯墙体,然后在墙体上加梁。我数了数,除了房顶的大梁外,房子的前坡有14根横木梁,后坡有16根横木梁,都是原木。密集的木梁上面,是一根根的扁形椽子。
何氏兄弟所建
“这座房子是谁盖的呢?是哪一年盖的?”我问。
“这是和我爷爷何其冕那一辈,叫何谭和何顺的兄弟俩盖的。”何卫东说。
何卫东说,他们的族谱上记载,何氏是“基开韩国家声远,系出庐江世泽长”,他们本来是姓韩,似乎还是韩国的王公贵族,后来韩国被灭时,从韩国国都逃难,但被四处追捕,逃到一条河边时,追兵上来问姓什么?逃难的韩氏看到面前的大河时灵机一动,说指着河说姓何,因而逃过一劫,后来就何姓就沿用下来。先逃到庐江(今安徽境内),后来又分出不同的分支,其中他们这个家族的一支,先是迁到福建宁化县石壁村西乡堡,又来又迁居福建省武平县盈塘里,再迁武平县冷洋(今改名宁洋)刘坑,后又迁居上杭县中都六十地(今上杭中都蛟腾村),又迁至福建省长汀县东安街。第十四世何铨(字源美)在明朝初年流寓广东程乡县马蓼沙,后再迁至兴宁县宁塘。其中一支又迁至归善县永湖湖美,又迁到归善县(惠阳县原来的名称)坪地屯梓。清朝康熙年间,何振芳、何振乾两兄弟,又从坪地迁到盐田。何振芳在鸭屎墩这个地方落户,何振乾到了盐田三村老围那里开基。
村里的一棵老樟树。
为什么这个地方叫鸭屎墩?何卫东说,听老人们过去讲,这里原来有很多小池塘,其中生活有许多野鸭子,野鸭子白天在周边四处觅食,晚上就都归拢到一处休息,慢慢地,归拢的那个地方的鸭屎就很多,堆的一墩一墩的,村民们就称这个地方叫鸭屎墩。后来的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不太雅,就用了谐音甲宿墩。
而这个地方又很多池塘,池塘里又长有莲藕,夏天雨水多的时候,连成一片,成为一片沼泽地。人口多起来后,何氏的后人后来就在这里开基建房,并给这里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芙蓉板,其实就是在一片莲塘旁边的意思,可能客家话的发音不准,就把“畔”发成“板”了。芙蓉板村是三横的围屋格局,村中间还建了老的振芳何公祠,这个祠堂塌了后,后人又在老围建了新祠堂。何振芳在这里还给后人定下了名字的排辈循序:尚元启国、奕世其昌、集思广益、增高继长。
“我是‘集’字辈的,但出生在要破‘四旧’的特殊年代,父母就不敢再按被认为是属于封建‘四旧’的辈分排序来给我取名,而取名卫东,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有很深的时代烙印。”何卫东笑着说,他的爷爷何其冕、爷爷的哥哥何其彪,以及同堂兄弟何谭(何其超)、何顺,在清朝末年通过“卖猪仔”到南美的苏里南、加勒比地区的牙买加打工。何谭、何顺是亲兄弟,赚了钱后,就回来盖了这所大房子,具体是哪一年盖的,不敢肯定,但推算应该是在年前后建成的。因为这座房子是在“仁福堂”之前盖的,仁福堂有明确的记载是民国十九年(公元年)建成的。仁福堂是何其冕和何其彪在何谭、何顺建好房子之后,又过了四五年后才建的。
吴燕强拍着厚厚的墙体说,据老人们说,这房子盖的水泥都是从香港拉回来的。墙体都是用“三合土”夯成的,非常结实。“你看,这墙都快一百年了,还是好好的,没有任何破损,想往里面钉个钉子都很难。”
何卫东说,后来,何谭去了英国,何顺去了香港,如今他们的后人也都在海外。“走,到仁福堂去看看何谭从国外寄回来的木头箱子。”
一百多年前,何谭从牙买加寄到香港的樟木箱子。
在这座房子后面,是何卫东家的老宅,再往后面,就是五层高的炮楼仁福堂了。一楼摆放着从何谭何顺盖的老房子里搬过来的木质椅子、茶几、条案等,“都是酸枝木的,很沉。”在二楼,摆放着一个木箱,上面清晰地写着:FORM.何谭 C.HO TOM KGN.JA.B.W 香港 HONG KONG。“你看,这几份报纸是我从这个箱子里拿出来的,多新!这个箱子关上的时间长了,打开后还有淡淡的香樟味道。”何卫东说,我一看,是年4月1日和2日的《南方日报》,还有一份《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主席团秘书处新闻公报》和一分《人民公社多么好》的小册子,确实都很新。
“这几块牌匾是哪里的?”我指着放在旁边的一块红色牌匾说。“这几块牌匾都是原来挂在仁福堂里的,共有四块,组成两幅对子,一幅是:仁滋雨露、福种心田;另一幅是:仁居安宅、福满乾坤。
“为什么这座炮楼叫仁福堂?因为何其冕和何其彪从国外回来后,在沙头角东和墟(今中英街里)开了一个商铺,取名叫仁福堂,所以后来盖这座炮楼的时候,就沿用了这个名字。”何卫东解释说,“我们小的时候,炮楼和老房子给村里的孩子们带来了很多乐趣,孩子们捉迷藏、用木墙站在射击孔里加装射击,爬上爬下也不嫌累。”
怎样留住故乡的味道
“贾记者,你能不能帮我们呼吁一下,把这座老房子保留下来?现在提倡强调要注重文明传承、文化延续,让城市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要留住乡愁,就需要留住这些历史建筑物,这样才能留住我们自己真正的房屋和记忆。”看百年老屋的过程中,吴燕强、何卫东都从不同的角度向我表达了他们的看法。
这组老建筑上世纪八十年代时的样子。
吴燕强说,村民们对综保区二期围网建设都是非常支持的,也都签了拆迁协议。但很多村民们都认为“我们这些盖了几十年的钢筋水泥房子,拆了也就算了,老祖宗们留下的这些老屋,好的也没多少了,总要留给后代看一看吧?一点都不留,不但是对历史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因为我们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拆得片甲不留,那我们的后代也会把我们的东西拆的一个不剩。”
他们的话,也着实引发了我的思考,我们到希腊参观古雅典神庙遗址、到罗马参观角斗场等遗址、到奥地利参观杜伦施坦……其实,看到的现状都是一座废墟,断垣残壁,它们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留存至今。但丝毫没有削弱这些世界文化遗产在人们心中的震撼。
站在芙蓉板村的这些历史建筑前,虽然它们没有被定为文物,但毫无疑问属于广义的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保护历史建筑,就是要记录历史寄托精神,留住乡愁延续文脉,完善城市的历史文化保护体系。建筑里的乡愁可能是文化的那个根存在的一种表达,只有让人记得起乡愁的建筑,才能引起更多地共鸣。
老房后面的仁福堂是民国十九年(年)所建。
何卫东说,哪怕就是征地建设,总是要建一些公园、绿地什么的,在规划的时候,就可以把仅存的老屋建筑设计为公园的一部分,让留存的老屋承担类似博物馆一类的功能,开放给公众参观。“这些百年老屋都具有当时那个时代的鲜明特色,是历史文化的沉淀,也是我们乡愁的一部分。就像这个小朋友感慨的,这房子怎么这么多木头,如果我们的后代,都是住到了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建筑里,这种古老的建筑艺术就会断代,文化记忆的断层也会出现。”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从事历史文化建筑保护的建筑专家罗哲文曾说,乡愁是什么?乡愁是看得见的山水,是一草一木,是承载着记忆的老建筑。老建筑是有生命的载体,有味道的记忆,有故事的乡愁。一处老建筑,能给人们的乡愁立起记忆的坐标,也能给回忆一个厚实的基座。另一位专家郑孝燮一直强调,乡愁,首先就是建筑,“否则千城一面,哪里来的乡愁?”他们也在不断呼吁,保护历史建筑,传承文化乡愁。
的确,在城市现代化的进程中,如何小心翼翼地在提升城市现代品质的同时,注重在各种细节里体现文化底蕴和城市精神,寻找发展与保护之间的平衡,寻“道”而非寻“形”,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回深圳的路上,何卫东和吴燕强的话,还是不断地萦绕在我耳边:老屋经历百年未塌,如果在我们这一代里把它拆掉了,那些生活的海外的华人,回来后怎么还能感受到乡愁?如何留住,让这些华侨当然也包括我们的后代,才不会忘记故乡的味道呢?
szsbjsq列位看官,多谢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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