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战狼2》更真实的是圭亚那，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贫困、饥饿、腐败、经济崩溃、蚊子肆虐、到处破烂不堪、三天两头停电、物资匮乏奇贵，虽然是公派到圭亚那大学交流的北航学者也不例外，每天饿的够呛。对于这段奇异的人生经历，李先生笑称为“洋插队”。

01世界上最好的减肥就是把他送到圭亚那!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李先生在圭亚那的经历，那就是“饿”！早餐是分配的一根香蕉和一小杯红茶，中餐只有一小盘稀饭，晚上是二两米饭加一小块牛肉，一小杯汤，没吃过面包。

从年10月份抵达首都乔治敦，直至年7月26日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李先生足足呆了9个月，整整瘦20磅（18斤），第一次称斤了，第二次称又瘦了6斤。饿的，每天肚子饿得咕咕叫，掉了每天晚上都要被饿醒五、六次。一下飞机就被校方无端克扣工资，原来说好的每月圭元工资变成圭元，按官方排价1：4，只有美金，按黑市价只相当于25美金，不知道李先生在南美洲的那个小国怎么活的？被校方无端克扣工资，关键还不让反映，按当年我国的外交政策全都不让维权，两国友好是大事。就这么一点可怜的生活费，圭亚那大学的校方还要克扣，连中国人最后一个的月工资也要咪，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跟校方的顶头上司反应后才在临上飞机前最后一刻拿到。真的有点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穷，圭亚那那边的人不怎么干活，在金矿、铝矿挣了钱就是喝啤酒、玩女人。所谓民风淳朴这种事，估计只留在中国人美好的记忆里。

不过，即使在这种忍饥挨饿、寂寞无聊的日子，也有可圈可点的闪光点，譬如圭国人民对中国人的友好态度，当地老华侨的无私相助，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同胞情，一起留学人员的同甘共苦，细读有些还是很感人肺腑的。

民风如何？李先生说有天晚上睡觉，半夜突然有人闯进来要咖啡，李先生说没有，然后问，茶叶也行。然后李先生找了半天才翻到，最后给了那人茶叶才离开。唉，幸好当年中国学者也够穷，不然岂不是要来抢钱、抢金银首饰和钻戒？反正圭亚那啥都缺。

那至少南半球的风景应该不错吧？其实也不然，譬如开铝矿，当地人就是直接放火烧热带雨林，然后直接挖铝土矿，露裸的红土一下雨就变成一片泥泞。然后，去看那个世界落差最大的凯尔图尔大瀑布，途中去车陷泥泞，最后只好无功而返。差点晚上在半路上喂了蚊子，幸好有圭国工人半路相助把车抬了出来.......

02另类北航人的留学故事

因为是公派不可以擅自离开，必须要国家教委和北航校方同意才可以回国或改派他国。时隔30多年后终于把它写出来了，我也有幸先读为快，一口气读完了我北航研究生导师李宝琨教授写的一篇回忆录《从乔治敦到乔治敦（上）》，让我们了解到80年代我公派出国留学人员的另类生活。至少真实！

李先生说一共写了30多万字的回忆录，现在还不能发表，希望能在他百年之后我帮他出一个《一个老知识分子的回忆录》。这倒是给我不少写作灵感，我觉得书名定为《一个“老北航”的故事》更合适。而且必须是还要用中英文写作！将来出英文版，必须代表我们北航的水平。我对李先生说，如果连我们都不能用英文写作了，那全中国就没几个人能用中英文写作了

我感觉最近北航外语系研究生和导师写回忆录不少，先是我澳大利亚MonashUniversity当博导的师弟Marc写了好几本，其中有一本《老地方见》讲述他从北京到香港最后又到澳大利亚留学直至当上博导、教授的亲身经历，酸甜苦辣。说起来有点惭愧，虽然我国外师弟师妹一大堆，其实我没怎么出过国。我突然感觉没出国说不定也是一件因祸得福的幸事。

北航人的留学故事如果要写出来还真不少。那天看中央电视台“我有传家宝”栏目，看北航张军在晒传家宝。是我北航师兄，比我高一级。我看他拿的传家宝是他北航本科时的课堂笔记。好多年后我才在电视上看到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么牛啊，都当院士和北航党委书记了。

那一期的“传家宝”栏目我估计很多北航人都看过了，但我觉得张军师兄拿的传家宝并不咋样，不能代表北航人传家宝的份量和珍贵。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咋不找找我们李先生啊，让他在家旮旯头翻翻也比这几件强啊？果然，问了一下李先生，他说他们家还真有一件宝贝。

这是一本上世纪二、三十年代（’s~’s）的俄文语法课本，是李先生从他母亲的针线簸箩里找到的，外面包着布，里面夹着他母亲做布鞋的鞋样。李先生早年是学俄语专业的，然后拿出来翻了一下，居然是俄语写的“秘密工作须知”。里面列了好几十条，全是用俄语字母拼写的山西方言，里面有怎么保密、怎么接头、怎么传递情报等，应该是山西地下党组织的一本保密工作手册，可能是某位地下党藏在李先生家多年了。

李先生老家在山西文水人，薄一波、彭真等都在山西那一带领导抗日，其中有一位叫伍学和（音）是他父亲在山西师范时的同学，是中共地下党员。年大革命失败后跟薄一波、彭真、安子文、刘澜涛等62人在河北集体被捕，文革时又被打倒列入“六十一人叛徒集团”，现已平反。李先生分析，这本书有可能是伍学和藏在他父亲家的。

从时间上判断，中共六大是年6月18日至7月11日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的，山西师范那时候是中共在山西的地下大本营。哇，有可能是共产国际啊。中央一大~五大的总书记当时是陈独秀，刚去过独秀园回来呢，后来陈独秀被开除党籍的，那时反正都是共产国际和斯大林说了算！听说，中共六大的这一段历史现在很缺，这本书真的太珍贵了！李先生说他今年80岁了，去年一共写了三十多万字的回忆录，医院的病榻上坚持完成的，“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了”、“正在做抢救性的工作”，真的是太感人了。我去年一年写了30万字的回忆录，我以为我是最能写的，没想到我导师比我还“拼命三郎”。

03克里奥语，上海洋泾浜及语言学

“圭大上课用英语。圭亚那官方语言是英语。但老百姓通用语言是克里奥语，那是原来的土著人，为了和殖民者打交道使用的以英语为基础，混合了荷兰语、印地语、非洲语和印第安语的洋泾浜，后来成为了当地人的母语。我们上课用英语，课间学生们互相用圭亚那英语交谈（听起来带点唐山味的英语）。普通老百姓，如我们的炊事员，保安等都说克里奥语。他们说的很像美国黑人的英语，我只能听懂一点点。后来佩里老师的课上专门讲了讲克里奥语的语音语法特点，我认真学习了一下，用英语拼音拼写的克里奥语我能翻译出百分之八十。我估计我可能是当时唯一一个懂点圭亚那克里奥语的中国学者。”

———摘自李宝琨先生《从乔治敦到乔治敦（上）》

本来都以为我《北航记忆》系列都写完了，但读了李先生的这篇回忆录又唤起了我记忆深处的许多美好回忆。

说实在的，李先生的这段出国经历我以前上课时也听说，之前我一直以为李先生去的是非洲。直到上周我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一篇《南美圭亚那有个华人总统》，是讲客家人钟阿瑟先生的故事。我点评：不容易啊！然后李先生看到后马上给我回了一条：你知道吗？我在那呆了九个月，而且钟阿瑟的总统府我还去过。

Rreally?我一直以为先生去的是非洲呢。原来是南美啊。记得研究生时上李先生的语言学（Linguistics）时，当讲到方言（dialect)、黑话、术语和洋泾浜（Pidgin）、俚语（slang)等之间的区别时，李先生就给我们举了圭亚那的那个克里奥语（Creolo），是一种荷兰语、印地语、非洲语和印第安语的洋泾浜，历史上圭亚那被殖民了多次，荷兰人、法国人、后来又是英国人。看了李先生的回忆录，一下子拉进了我与南美那个小国的距离。不过，我那时一直以圭亚那在非洲呢。

李先生的回忆录也从侧面反映了我们援建、援非的一些真实情况。其实圭亚那、特多、苏里南等地方我同学也去过，但在位时有些也不能说、不能写。

任何的经历都是辉煌的，即使像80年代在圭亚那的忍饥挨饿的留学公派经历，现在回忆起来也有可圈可点的闪光点。正是应该了那句话“没有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愈加感受到我们伟大祖国的温暖。

年我第一次到北航面试没见到李先生，彼时李先生还在美国华盛顿的乔治敦大学做访问学者（VisitingScholar）。后来我读研一时，李先生回来带我们，结果高远教授（也是我的导师之一）又去美国普渡大学做访问学者一年。我考研时，曾给北航的江载芬教授写过信，没想到她很认真地给我回复了，告诉我要读那些书，后来我按她给书单托北航的师妹买了书寄来。在北航我曾问过江载芬老师，她说她也是祖籍安徽歙县，那个清华大学的数学系教授江泽涵也是她堂兄弟。她本来也是泽字辈，但女的不入辈份，故从谐音载芬。这么说起来，胡适的夫人江冬秀也是她亲戚。

在北航读研究生三年得到了诸多名师高人的指点，譬如，有北大英语系主任胡壮麟教授，教我们语意学（Semaitics)。还有中科院的于振中教授教我们教育统计学，于教授也是著名电影导演田壮壮的亲舅舅，他们都是我导师高远、李宝琨教授的好朋友。还有北航外语系的朱钟善教授教我们日语，诸暨人，也是全国公共日语教学研究会的会长，在全国公共日语教育界有很高的江湖地位。他还送我演出赠票，看过小百花越剧团的进京汇演，和全国五月的鲜花合唱比赛、宋城的兵马俑表演等等。教我们俄语的杨禄荣老师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俩口子，他夫人吴国茗也是北航外语系的老师，是中国农学家、茶学家吴觉农的小女儿，上虞人。他们全都是好人。还有一位蔡勇教授也教过我们。

那时北航外语系请了不少外国专家，有一位叫PeteCobin的，是美国RiceUniversity的语言学博士，天天跟我们混在一起。第一年还请了一位叫王田的台湾人教我们Rap，教英美文学是一位叫Dianna的老太太，人不错，非常胖，估计有磅。还有一位叫Tab的犹太老头，瘸腿，好色，也很胖，不知道是谁请来的。其它还有两位日本老师教我们口语，人都不错。

人生如梦，翻看北航时的老照片，感觉那是一段我非常美好的时光，可以说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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