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苏里南 >> 自然资源 >> 林文映一本客家辞典的跨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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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源自林文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说到辞典,很容易想到新华字典、康熙字典、牛津字典、英汉辞典,等等,但没有人会想到客家辞典。前几年一位荷兰华侨编撰的客家辞典,备受全球客家部落的欢迎,问世至今印了三版均告售罄。笔者最近在社交媒体圈看到现第四版正准备印刷中,第一时间询问欧洲荷比卢崇正总会张挺宏会长,希望尽早订购以免向隅。
其实,笔者是急人所急,因为有位香港朋友正在编撰客家字典。他是西贡一间学校的前校长何观顺,业馀时间都倾注在此事,退休后更是心无旁骛。张会长真是古道热肠。他起初的回覆是「辞典已无存本。再版事宜到时告知」,但很快又发来信息,「我看看香港有否存货,每本49欧元或人民币」,日前更告知,「我们现在有客家辞典在香港屯门区张应财理事手中,你打电话联繫他」。最令笔者感动的事,这位客家乡亲开车专程把辞典送到笔者的旺角联络处,且分文不收,理由是有感于笔者数十年专注客家文化研究,欧洲荷比卢崇正总会会长及作者决定相赠以示支持。
「客家大辞典」作者陈志明先生
辞典的著者是荷兰华侨陈志明。他耗了逾二十年的心血,编纂这本比砖头还厚重许多的典籍。他以惠东、宝安等地的客家音及通俗用字逐一编纂成册,能让想学客家话的人,尤其是华裔,更容易读写听讲作为中国八大方言之一的客家话。早在年,就有不少客家人来到荷兰谋生,迄今大约有五万客家人定居。可以说,荷兰是整个欧洲大陆中除英国之外最多客家人聚居的国家。至年代初,香港成为华人移民到荷兰的重要来源地,主要是新界客家原居民。早期来荷兰的客家人,大部份以水手、码头搬运工为主,也因此荷兰早期的唐人街就在码头附近。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很多客家海员开始上岸转行,以开餐馆、杂货店、服装和皮革加工为主业。荷兰的唐人街也向鹿特丹中心火车站附近转移。
客家人崇文重教的传统有了回报,随著新生代的成长以及大陆新移民数量的增加,客家人涉足的行业逐渐走向「高端」,包括金融、房地产、医疗、法律、教育。
说来有点不可思议,陈志明是一个仅有初中中文水平的汉子,凭藉客家人特有的「硬颈精神」,花了二十多年的光阴,终于编辑了这本厚达一千多页的《客家话大辞典》。这本辞典是迄今为止客家工具书中收录字数最多,并且唯一兼注同义词的辞典。客家文化研究学者魏宇文教授评其为「集客家方言辞书之大成者,是目前不可多得的收字较多、例句齐全、词条义项阐释清晰、检索便利的客家方言词典」,「该辞典既有惠州、东莞和宝安客家地区的词彙特点,又能兼顾梅州、香港等其他地区的客家话词彙,颇具特色」。另一位学者冯秀珍评价,「一位远在欧洲的海外客家人,却做了海内芸芸客家都没做到的事情」。
陈志明出生于年,籍贯宝安县(今深圳)。其祖父和父亲都是苏里南的归侨,祖父很有学问,父亲写的一手好字,算是书香之家。陈志明痴迷文字,大概与祖上的传统有关,尤其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喜好书法。年,年仅13岁、刚刚读上初中不久的陈志明中断学业,漂洋过海去了苏里南,投靠先期而去的兄长。
苏里南的中文旧译为洵南,位于南美洲北部,北临大西洋,南邻巴西,东临法属圭亚那。上世纪中叶仍是荷兰海外省,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客家人佔该国总人口逾7%,绝大多数苏里南华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来自东莞、恵阳、宝安的客家人,也有一小部分客家人来自广东鹤山。
左三:欧洲荷比卢崇正总会张挺宏会长左四:陈志明先生
来到异域他乡,陈志明再也没有进入正规的中文学校,但一生保持著与中文的不解之缘,对客家话研究更是惊人执著。举一例,有些字他不知道读音,普通的汉语字典又没有客家音标,于是他把那些字列出,寄给远在中国乡下的父亲,由他请教当地学识渊博的人,标注音标之后,再寄回南美洲。离互联网时代还很遥远的岁月,千山万水,远隔重洋,很难想像一封信来回多麽费劲。但陈志明就是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如同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幸运的是,他在苏里南一所教会学校读荷兰语,结识了一位香港来的神父,他的国学造诣很深,给了他专业指导。还有,妻子黄碧云也是来自中国大陆的客家人,婚后相夫教子,操持几乎所有的家务,让丈夫可以潜心著述。
年,苏里南脱离荷兰独立,但至今仍是唯一一个以荷兰语为官方语言的南美洲国家。和许多华人一样,出于对独立后苏里南生活的不确定,以及对更加美好生活的嚮往,他们赶在独立之前举家迁往荷兰,开始了新的生活。
荷兰学习中文的条件显然比苏里南要好,陈志明书房的书籍大增,其中一套年台湾出版的《中文大辞典》,总共40册,每册多页,摞起来高逾一米,陈志明都一页一页翻过,一字一字读过,有的甚至不止一遍。
初来荷兰时,陈志朋的四个子女,最大的五岁,最小的年仅一岁。家裡说的是客家话,饮食习惯、生活方式全是客家的传统。
长子昉祥上莱顿大学之后,在汉学院的图书馆找到了几本早期出版的客家工具书,包括《客英大辞典》、《客荷辞典》、《客方言》等。莱顿大学汉学院甚至有客家话授课,中文图书馆的规模甚称欧洲之最。
厚积薄发,方可水到渠成。大约从年开始,陈志明正式著手编撰客家辞典。古往今来,编写大型辞典,大都是团队。对个人而言,实在是浩大工程。
陈志明做过不少行当,经营杂货店,代理苏里南啤酒,开家庭作坊制作中餐酱料。数十个春秋唯一不变的就编写客家辞典。按他的说法,每天所用时间,至少五个小时。而且,无论何时何地,甚至出国渡假,只要想到一个词条,就会随手记下,然后再作整理。编写辞典成了他工作之外的全部生活。
孜孜不倦,殚精竭虑,水滴石穿,辞典倾注了陈志明从中年到晚年的全部心血。初稿是手抄的,总共9个大号文件夹,每个约有页,共约0多页。初稿完成后,陈志明才开始学会电脑打字。全书共有13多个字头,80多幅插画,是现有客家工具书中最合规格、最为完整的一本。
笔者前几天把沉甸甸的辞典转送到何校长手中,在场的客家朋友「两岸客家联会」江全孚会长、「香港台湾客属同乡会」吴秀娥会长都很感动。一本辞典,兜了一个巨大的圈,牵动著南美、欧洲、中国大陆和香港的客家人。表面上看是奇遇情缘,深层次的理解,是无论身处地球任何一个角落,守望相助,客家亲情血浓于水。这正是千年客家文化能够薪火相传的原动力。
笔者把沉甸甸的辞典转送到何校长手中
左一:「两岸客家联会」江全孚会长左二:何观顺校长左三:「香港台湾客属同乡会」吴秀娥会长与笔者文章只属作者观点,不代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