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籍兵团中国兵（十八）

在圭亚那曾经经历过一次境内的军事演习，名字叫帝拉比亚，是南美洲一种鱼的名字，演习的宽度，法属圭亚那全境，时间三天，所谓多兵种协同行动，是同法军协同的联合军演。

演习第一天，早上六点半天亮时分，我们全体演习人员在库鲁海岸集结完毕，等待我们连的两栖分队从海上乘舟登岸，好让演习拉开序幕，计划的是一副美丽图画。古今中外颠覆不破的原理都是军令如山，军事行动必须精确准时到位，但整个军团在海边眼巴巴的望着海面半个小时却不见两栖小分队的踪影，一个多么糟糕的开场白。由此可见军事行动中不靠谱事件屡见不鲜，出错就会吃败仗也不足为奇，战争中诸多因素都有交叉影响，时机掌握最为重要，但各种运气也有关联。

当时我们连两栖小分队的头目实际上是非常厉害的人物，曾经是第二伞兵团CRAP的军官。伞兵团已经是外籍兵团中的精英团，CRAP又是精英中的精英，飞机中的战斗机。CRAP是法语Commandosrechercheetactionprofondeur的缩写，意思是侦查和深入行动战斗组，在第二伞兵团的CRAP是编在CEA连当中，就是侦查和支援连，我在圭亚那就是在这个连的迫击炮炮队当兵，外籍兵团的所有团当中都有CEA，但只有第二伞兵团有CRAP，而且名声远扬。

通常它的编制是34人，里面军官和士兵比例几乎相等，15名军官，19名士兵，这种军官比例如此之高的情况在任何战斗部队都少见，可见战斗员的素质之高。CRAP下面再分五组，一组是战斗组，有机械和情报两部分；二组是救护组，人员精通救护和消防工作；三组是通讯组；四组是狙击和爆破组，有6名狙击手在编；五组是技术行动组，有些上墙登高爬山涉水的意思。总而言之，CRAP的战斗员都是精华的精华，人人都有一手真功夫，每个人都是散打高手，然后还要掌握各种武器弹药的技能。一般来说在部队里面，只要听说对方在CRAP里面干过就没有人轻易找他们的麻烦了，因为容易自找麻烦，他们毕竟是单兵素质最强的一类军人。不过我们连的两栖小分队小队长因为自身的经历得到了军团首长的器重，但演习一开始就掉了链子，在茫茫的大海上不见了踪影，于是演习被迫在耽搁了近40分钟后开始，各路人马按照既定计划出发。

我们炮队一开始最神气，直接奔赴距离两公里开外的法军基地，在那里登上直升机，实施所谓的长途奔袭，从天上向巴西边境的瑞吉纳进发。我们炮队，不过就是三门迫击炮，拆开携带分成炮台，炮筒和支架三部分，我们鱼贯而入登上直升机，法国军队驾驶员当天情绪极好，把我们升上高空后俯瞰大地还玩起了波浪抖动，当然我们的迫击炮部件都被用绳索牢牢固定住了。几个动作下来有人就有些晕眩了，好在直升机是开着舱门，转为正常飞行后气流吹过，头晕的人很快就好了。不到两个小时，直升机把我们送到既定地点后我们各自扛着自己的迫击炮部件下机，同已经在当地的友军会合，头目们集合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然后告诉我们原地待命，先吃午饭再说。

法军在行军吃饭程序上还是非常值得称道的，基本上都是按时吃饭，所以士兵中有胃病的情况很少听说。好像拿破仑说过，一只军队要靠胃来行军（打仗）。我们在一边吃饭时，天上又有一架直升机飞到，原来是军团首长拉朗德驾到，他走下来后，从我们吃饭的人群边走过微微点了下头。看来他为他领导的部队可以在美洲热带雨林地区大范围纵深迂回穿梭活动沾沾自喜。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围了一条迷彩装饰的围巾。一般说来，军事行动中，所有人都是必须统一服装的，任何人与众不同都会非常显眼。

图中持枪者为作者

出发的时候有直升机运送，有一步升天的感觉，接下来就惨啦，要扛着迫击炮行军，我被分到了最沉重的炮架底盘行军跋涉。我们走过附近的机场时，看到法军运输机也把其他连队的物资运送过来，连队士兵在那里卸货。其实我们当兵的并不确切知道下一步的任务和目标，当兵的只有听吆喝，让去哪里就往哪里走，行军开始，先是踏上了一条公路。不到半个小时，公路前方看到一辆轿车停在路边，走在前面的副队长让队伍停下来，他同押后的队长拉赫商量。明眼人一看就感觉得到那辆车嫌疑极大，大清早偏远的公路上凭什么会有一辆民用轿车等候路旁，如果我是队长，起码派人过去查看一下。但不长脑子的拉赫说，没事，继续前进。结果我们经过汽车时，看到两个穿军服的人坐在里面，当中一个是还是上尉军衔，并且用狡獬的眼神盯着我们，告诉我们什么叫出师不利，如果实战这就相当于中了埋伏。扣分吧，不是我当兵的事。不过铁的事实告诉我们，鲁莽的瞎指挥，是如何轻易地让队伍掉到沟里去。人生也是如同战场，最怕有猪一样的队友和猪一样的队长。

出师不利阴沟翻船，猪头小队长只好学乖不走公路，进入丛林小路继续前进。所谓的军事演习，因为不是实弹，基本上就是穿插，所以就是走路行军，我们基本上沿河流走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也就是六点半刚刚过后走到一个接头地点同两栖小分队会和，这次两栖小分队如约等待我们，我们登上了他们的机动木船，把迫击炮的部件用绳子穿好，防止万一翻船沉入水里，然后乘船驶往宿营地。

其实行军走路无论怎么走都是苦了负重的士兵，就像我背着迫击炮的底盘，重达14.6公斤，加上我的背包，岂不是一路辛苦，结果到演习第二天晚上宿营时，脱掉袜子一看脚掌，惨啦，两个脚掌都走掉一大块皮，这是我当兵生涯中脚底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关键是第二天还要继续负重走路，只好靠革命的乐观主义苦苦撑着吧。到第三天演习胜利结束后，我一瘸一拐地返回宿舍经过医务所时，一位有责任心的卫生员立刻叫住了我说，跟你们的头说立刻到我们卫生所来报道养伤，否则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我向队里报告，拉赫极不情愿地送我到卫生院，也得到住院五天治疗脚伤的优待。

我们的炮队队长拉赫是一个品行不端的法国人，却极其爱出风头。他已经是第二次被派来海外的圭亚那服役，而且还携带了一个柬埔寨妻子同行，是他94年为外籍兵团在柬埔寨维和时捞到的一个柬埔寨女孩。据说他第一次在圭亚那服役时，当时的发妻过腻了军营家属的生活，同阿丽亚纳火箭中心的一个技术人员偷着勾搭然后劳燕双飞了。可怜的依然戴着绿色贝雷战斗帽再赴圭亚那，如果不感到伤心就算他没心没肺吧。

尽管他第二任妻子是柬埔寨人，但他对我们队里的柬埔寨兵桑温却非常不好，经常言语讽刺。一次他在大伙面前说，你算什么柬埔寨人，连柬埔寨话都不会讲，桑温居然说：“是不讲，但只会翻译。”惹得大伙偷偷发笑。桑温是柬埔寨人面孔，却典型的法国人表达方式，喜欢犟嘴，但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对世界新鲜事的理解有限，一次他很坦白的跟我说，总统希拉克的电视讲话他听不懂。

既然扛着迫击炮如此辛苦，所以也不妨简单介绍一下这门陆军非常多见的独门兵器。它是由炮筒，三脚架和底座三部分构成，整体重量是45.2公斤，炮筒长度厘米，直径81毫米，射程覆盖是米，射速每分钟在12-17发炮弹之间。

私人藏品

一架迫击炮理论上由五个人组成，一个炮长只管动嘴指挥就可以了，另外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瞄准手，算是技术含量最高的一员了。我当初就是瞄准手，而且教官说我是他遇到过的最优秀的瞄准手，其实道理应该是很简单，因为我的学历算是最高的，有文化同没文化差别还是巨大的，所以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作为瞄准手确实需要考虑到角度的计算，需要使用几何知识，尤其是迫击炮的特点是可以打击间接目标，就是未必是直接可以看到的目标，所以需要许多判断和计算。

炮队战友

记得当年在日内瓦时曾经有一次一个外交部的高级翻译朋友来看我，说他在外交学院时必须要军训，到了山东某地的炮兵部队，结果榴弹炮考核时，学生组成的炮队操作时间打破了部队记录，里面还有近一半的女生，充分证明了知识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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